「舞尸时，保命的白蜡不能灭，如果蜡烛冒了绿光，得拿这画了咒的白布盖住尸体，你人就坐在中间千万不要动！」

「第一天，叫赶阴！为的，就是把你家那两个死去的娃娃给赶走。」

「第二天，叫吓魂，要是你媳妇里的娃娃是个女娃，她绝对不敢再赖住。」

「第三天，叫请子，你媳妇的肚子一空，男娃们挤破头也要来投胎的。」

老太刚说完，院子的门突然被一阵风吹开。

古旧的木门咿咿呀呀，不停地拨着门边枯黄的杂草。

隐隐约约，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往院子里灌进来一样，阴冷又诡谲。

早上的九点钟，天阴沉沉的，风一阵一阵地刮着。

红色圆台上二十七只蜡烛的火光不停地晃动，像是在死命地挣扎。

我爸站在圆台中央，身上缠满了红线，红线上头，挂了一把柴刀，柴刀正是砍下我和小妹头颅的那一把，老太说这是避阴煞用的，鬼魂遇利而避。

他拿起两架用风筝串起的尸身，照着老太教的动作舞了起来。

每踩一脚，圆台上的木板就会咯吱咯吱地叫着。

尸身上的黑发跟着动作不停摆动，像是小时候我在池塘边洗衣服时看见的，池底漂浮的水藻一般。

我妈坐在圆台后头，神色惶惶。

她抱着肚子，两眼四处乱瞟，就是不敢看向我和小妹。

时钟转了半圈，圆台上的人大汗淋漓，举高放低的动作越来越慢。

周围渐渐安静下来，只剩下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和脚下木板的咯吱声。

天上，黑云将月光遮得一丝都透不出来。

「来了！」

老太突然腾得一下从凳子上站起，圆台周围的烛火瞬间变得森绿。

四周的风停了，杂草却自己弯下了腰。

我躺在那儿，看清了正在向他们凑近的东西。

那是小妹。

她的双手悬在半空，头部以下的皮肉浮浮荡荡，就和我爸手里举着的她，一模一样。

「快，接住！」

老太捞起手里的白布朝我爸丢去，我爸接过后，撇下手里的两具尸身，迅速把白布盖了上去。

就在那一刹那，小妹停了下来。

她歪着脑袋，似乎找不到了前进的方向，她停在了原地，空洞的眼睛里尽是茫然。

直到，我爸因为过于害怕把身子往后挪了一下。

周围绿色的火苗跟着摆动。

「找到了……」

小妹轻轻笑了一下，继续往前走去，绿色的火光随着她的靠近摆动得更加厉害。

我爸应该是感觉到了，脸上背上，汗液不停地下渗，渗得木板都湿了一片。

「坐回去，快坐回去！」

老太大喝一声，我爸终于清醒，四肢着地爬了回去。

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够到自己的身体了，小妹的手因为撕扯身上的木头骨架，碎成了两块，她的脸上，是害怕，是迷惘，也是痛苦。

就在前面……我想冲她大喊，可我知道自己不能出声，也绝不能出去。

子时过半，仍旧找不到身体，她惨叫一声，发狂似的在院子里兜兜转转。

绿色的火焰从她的脚底燃起。

顿时，大风骤起。

院子口，漆黑的角落里，似乎有东西将她向外拉去，下一秒，她消失在了黑夜之中。

一切归于平静。

惊魂未定，我爸撩起白布，重新开始舞尸。

老太坐了回去，喝了半碗放了符水的茶，长舒一口大气。

「小的走了，等那个大的吧！」

我爸四肢抖得厉害，但手里的动作也不敢停下，为了壮胆，他咬着后槽牙破口大骂了几句。

可是啊，他们不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