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枯叶从树上脱落一般。
我的头,被很轻易地折下,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一旁。
两只眼睛还能看见自己被竖起的身子。
因为过于干瘦,骨架只要稍微一扭动,那层薄薄的外皮便会被毛躁的根刺给戳伤。
可李师傅一点也不慌忙,他熟练地操作着,就像是编织一条围巾那样老练。
很快,我就被摆在了小妹的身边。
比起她已经干枯了的身子,我倒还显得更加饱满了一些。
为了让我爸能一只手将我轻松地抬起。
李师傅特地选了一把细细小小的刀子,顺着皮肤的纹理,一点一点将我体内多余的肉块给撕扯下来。
最后,要处理的只剩我的那颗脑袋。
他将我的大脑托在手上,又随意地和那堆内脏丢在了一块。
这样,我的脑袋就能被轻易地按在风筝骨架的顶端,只要再用针线缝合,就不会掉下来了。
「和之前你家阿娣一样,挖出来的眼睛千万要在头七之前给丢远咯,不然等你儿子出生,还会找上门的。」
李师傅说着,把我的眼睛给扣了下来。
放在我爸手里。
我爸点了点头,将它们揣进了兜里。
可刚走出门,它们就跟着那盒装满了票子的香烟一起被拖了出去,从我爸的脚后弹到了屋外的墙角边。
「我的话可记好咯!」李师傅眯着眼睛,点着手里的票子,「舞尸要的东西过几天就开始准备吧,要舞上三天三夜,少一天也不行。」
李师傅走后,天上又开始下雨。
雨水把院子里溅出的血水给冲刷干净了,我顺着水流从墙角滚到了院子边的杂草丛里。
我爸摸了摸口袋,低着头似乎在找些什么。
直到越来越大的雨点落下,他皱着眉头,狠啧了一声才回了屋里。
有好几次,邻居家的黑狗都经过了我的身边。
它用乌黑又粘腻的鼻子使劲在我眼睛上嗅来嗅去,甚至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,想要把我吞下。
幸好,我爸对村子里的每一只狗都十分厌恶。
黑狗来几次,他就赶几回。
后来,他干脆把黑狗摁在地上,几棍子给打死了。
和两年前一样,当时他也是用的那根棍子,把我抱回来的小狗给打死的。
那个时候,小狗的鲜血喷到了我的身上,五岁的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死亡。
「林东宇!你做的什么混帐事!」
隔壁吴婆从家里冲了出来,看见地上奄奄一息的黑狗,赶紧甩掉手里的锅铲,冲到它的身边。
她撕心裂肺地哭着,嘴里不停地痛骂我爸。
闹到两个小孙子也跟着追了出来。
不过死一只狗,这事在村里顶多被人议论两句。
再者,舞尸这事算是有些忌讳的,事情传开了,那几天几乎所有路过我家的村民,都得特地绕得远远的才敢走过去。
舞尸的前一夜,村子里起了很大的风。
李师傅请来一位瘸腿白发的老太,老太歪着头,看着我那具已经干瘪了的身子,皱紧了眉头。
「那姑娘的眼睛丢了没?」
我爸一愣,想了片刻后却立马点点头。
「丢了……丢了!咱们抓紧吧!我怕我媳妇快生了,那就来不及了。」
虽然还是有些不安,但见我爸信誓旦旦地点了头,那老太只好卸下了身上的包袱,把这三天舞尸的流程给我爸交代清楚了。
院子的正中央,被摆上了一张红色的圆台。
绕着圆台,老太插满了二十七只蜡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