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,车子开进了郊区别墅的车库。
赵诗音显得很高兴,她提起后座上的手提袋急速转身离去。
没走多久,她似是忽然想起了我,身子一僵,转过身时脸上的尴尬还未尽数退去。
“回去换身得体的衣服,然后去宴会厅。”
说罢,她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时隔三年,这个曾经温暖的家,却让我如此陌生。
在监狱里,我已经听说了爸妈的事情。
我不愿意相信,我那刚正不啊的父亲,会因为受贿被抓,脑梗死亡,也不愿意相信温柔善良的母亲会选择自杀。
如今的这里对我来说,甚至不如监狱。
至少在监狱里,我住的是多人宿舍。
当太阳升起时,阳光洒满整间宿舍,异常温暖。
可如今的家,却是一股潮湿的霉味。
或许是我的鼻子出了问题。
原本属于我的房间已经消失不见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间下人房。
不大的房间里,没有窗户,堆满了杂物。
整间房唯二的家具是一张单人折叠床和一张旧书桌。
这一刻我真正意识到,我已经彻底失去了过去的一切。
赵诗音说让我穿一件得体的衣服。
可这三年时间里,我已经习惯了身上那件陈旧的囚服。
赵诗音,亲手将我送进那个地狱,却又嫌弃我不够体面。
直到现在我都不理解,她为什么把我找回来。
如今的我在这个家里,可能唯一的作用就只是为了衬托时年的生活多么优越。
不是有句话叫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吗?这句话用在我身上意外的贴切。
当年的我会因她的不公伤心,现在的我却已经无所谓了。
在杂物间扫视了一圈,供我换洗的衣服只有一些陈旧的佣人服。
三年前,我收到了国外顶尖设计学府的录取通知书。
可赵诗音却借着我的名头,给时年举办了盛大的升学宴。
那场宴会,把整个海城各界名流都请遍了。
十八岁的时年,穿着价值百万的高定西装,戴着镶满钻石的手表,站在舞台中间,众星捧月的像个王子。
而我这个主角,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警察带走,三年光阴,在监狱度过了本该属于我的大学生涯。
......
五分钟后,换好衣服的我向宴会厅走去。
路上,有保姆经过,好奇的打量我。
“这人是谁?新来的佣人吗?”
“应该是酒店那边带过来的服务员。”
“赵总对自己的弟弟真好,为了给小年庆祝,居然把五星级酒店的主厨都请到家里来了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。”
佣人走过来,路过我时,还不忘交代。
“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,你快去把统一的制服换上,服务客人时千万不能马虎,今天来的都是海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。”
佣人说完走了,我站在原地,突然就不想去宴会厅了。
赵诗音说给我布置了接风宴,却没告诉我,还请了外人。
出狱不是光彩的事,有必要给我大操大办吗?
当初,当着海城所有名流的面,我被警察铐走。
如今,又要当着曾经那群上流人士的面,大张旗鼓的庆祝我这个劳改犯回家。
在我看来,这不像是欢迎仪式,更像是要将我所有的不堪昭告天下,一丝体面都不肯给我留。
心酸中掺杂了丝丝愤怒涌上心头,我再也不想继续呆下去。
我转身要走。
赵诗音却迎面走来,看清我身上的穿着,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厌烦。
她皱眉快步走过来,低声呵斥道。
“不是让你换得体的衣服吗?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?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吗?”
我张嘴,想要解释,却被赵诗音无情打断。
“出狱时,你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,回了家,你又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卖惨博同情,摆出这副别人欠了你的嘴脸,好让时年愧疚是不是?江寒,你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下作,你简直无药可救。”
说着,她伸手去抓我,嘴里还在不干不净。
“赶紧滚回去换衣服,别在这丢人现眼......”
我侧身躲开。
赵诗音抓了个空,顿时怒火中烧。
“你没完了是吧?”
我抬眼看她,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。。
这种嫌弃又不耐烦的嫌恶眼神,在我追求她那些年,我不止一次看到。
或许是习惯了这样的眼神。
亦或许是监狱的那三年,磨灭了我仅有的自尊。
现在再对上她盛满厌恶的眼神,我的内心竟是毫无波澜。
她对我的喜恶,再也不能让我产生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。
我看着她的眼睛,神色淡漠疏离。
“我没有得体的衣服。”
闻言,赵诗音怒意丝毫不减。
“你放什么屁,你好歹是江家少爷,会没有一件得体的衣服?”
我深吸了一口气,赵诗音对我偏见太深,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。
以前,我试图解释过。
可越解释,她便越觉得我在装模作样。
我只觉得无力,再也不想解释了,遂冷漠道:“我没钱。”
赵诗音眉头拧成一个结,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,怎么都压不住了。
“江寒,做人不能太自私,你闹也闹了,我该补偿给你的也补偿了,你差不多得了。”
“再闹,就太矫情了!!”
我就知道会这样,不管我说什么,得到的都会是不被信任的结果。
我一瞬不瞬的看着她。
不知为何,四目相对那一刻,赵诗音眼里竟是有一瞬间的心虚。
“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,我又没有说错。”
她没错?
呵呵!
我内心冷笑。
我不想和她过多纠缠,父母离世的信息想像是巨石一样压在我的心头,我摆了摆手,疲惫询问。
“我想洗个澡,可以么?”
赵诗音一愣,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。
“要去赶紧去,真是的,晦气死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