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知道我走不掉了。
赵诗音如今家大业大,地位不凡。
她要是强行想留住我,很简单。
与其被她叫来保镖强行押送回去,我宁可退而求其次。
在监狱这三年时光里,我学会了一个道理。
当自己无权无势无依无靠时,唯有想方设法降低伤害才能相对安全的活下去。
所以,狱友们戏耍我,让我在下跪和打断双腿之间做选择时,我选择下跪。
在喝马桶水和学狗叫之间做选择,我选择学狗叫。
我不是没有反抗过,可越是反抗,就会被打的越狠。
所以为了活命,我放下自尊,任人凌辱。
所以,就算被丢到穷凶极恶的罪犯堆里,我依旧靠着“趋利避害”的本事,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。
我平静地走向那辆黑色的迈巴赫。
与赵诗音擦身而过时,我始终神色平静,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。
她抬手,似乎想要拉住我。
我侧身,轻轻躲过。
那一瞬,她的眸中闪过痛楚与落寞,这种反应,却让我觉得始料未及。
曾经,我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,里面满是浓浓的爱意。
时过境迁,如今的我却可以视她为无物,连一个眼神的交汇都吝啬给予。
赵诗音的嘴唇微微颤抖,想要开口,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,发不出一丝声音。
我打开车门,坐在后排,目之所及,尽是那个男人留下的痕迹。
副驾驶的座椅摆着卡通人物的坐垫,中控台上放着一整排的男生玩具。
后视镜吊饰中的男人比三年前少了几分青涩,多了几分成熟。
男人脸上笑的阳光灿烂,光看一样就知道,我被折磨的这三年里,他过得很滋润。
那一脸幸福的样子,像是在嘲笑我一般。
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满不在乎的面对这一切。
可亲眼看到的时候,还是会为自己过去的遭遇感到心酸。
我收回目光,可视线却又不经意落在了身边的手提袋上。
里面装着一件高定的西装,哪怕看不到全貌,只是从西装边角精致的针脚就能猜到,这件西装定是极好看的。
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身上粗糙的衣服。
车内的一切细节都在提醒着我,如今的我,早已经与这里格格不入。
我从头到脚加在一起,都没装着礼服的手提袋值钱。
我看向车窗外,景物急速倒退。
开车的赵诗音见到这一幕,还不忘提醒我。
“时年这三年一直在念叨你,经常愧疚的睡不着觉,回去后收敛一下你的脾气,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与小年因为过去的事情闹矛盾,做出让我为难的事情,只要你安安分分的,你一直都是我的老公。”
我没有回话,只是看着窗外。
没有得到回应,赵诗音不悦的蹙眉,从后视镜看向我。
“江寒,我跟你说话呢,你听到没有。”
我抬头看向她,说出了出狱以后最长的一段话。
“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监狱法》第四十八条的规定,罪犯在监狱服刑期间,按照规定,可以会见亲属、监护人。”
“罪犯会见一般每月一次,每次半小时至一小时。”
“我在监狱服刑三年,共计三十六个月,每月见亲属一次,我能见三十六次,可我一次都没有见到过。”
“你既然说你很想我,时年也很愧疚,那为什么你们从来不来监狱探监呢?是太忙,每个月连半小时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吗?”
我的声音很平淡,但真相却像是利剑,直直地刺破她的谎言。
赵诗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愧疚,原本想要继续呵斥的话也生生咽了回去。
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避开我那平静却犀利的眼神,手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“还……还不是因为当初你性格那么嚣张跋扈,我不去看你是希望你在里面能够安安心心磨平性子,我,也是为了你考虑。”
好一个为我考虑。
为我考虑就是让我替时年顶罪,在监狱里受尽折磨。
这样的好我可真是承受不起。
我只觉得没劲透了,再也不想多看赵诗音一眼,继续看向车窗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