娘一个人睡不着,挺着大肚子慢慢到了后房。
一边从我身上揪着皮肉做成的莲花瓣,一边盯着骨烛。
“保佑我儿平平安安降生,保佑儿健康长大。”
看吧,这才是一个母亲的拳拳爱子之心。
对我,对我的两个妹妹,那算什么。
血泪顺着眼眶流下,我却什么也不能做。
从头到尾,娘喂的饭里就掺杂了一种药。
这种药会让人浑身无力,皮肉晶莹剔透,骨头更是像蜡烛一般。
从那时起,我就不能算个人了。
这段时间娘的嘴角就没下来过,可乐极生悲的道理从来不是妄言。
大门被砰砰砰敲响,似是很着急的样子。
“大嫂,开门啊,我大哥出事了。”
娘急急应着,挺着大肚子开了门才知道,自己那出门挣钱的丈夫早就不省人事了。
被工友架着,扶到了床上。
“嫂子,我们今天接的工就是去帮人家挪坟,可没成想,刚动土,我大哥就浑身抽搐了,怎么也叫不醒。”
这边有传统,大年前后一个月,不能动坟。
更别提挪坟了。
娘急的团团转,连带着肚子一阵抽搐。
我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,安抚着。
“别急,再等等。”
娘才五个月,现在还不到时候。
娘害怕是冲撞了什么,又怕村里人知道他们为了钱大过年去挪坟。
只好趁着夜悄悄去请那个老婆婆。
娘临走时,怕我爹突然醒了。
费力地将我从后屋挪到正屋,放在床旁边。
“你是不能动,又不是不能说话,你爹要是醒了还是出什么事记得喊。”
我盯着身上软下去的花瓣,感受着屋子里的温暖,点了点头。
可娘一走,我就看见两个妹妹一左一右趴在爹的身上。
随即是一个小小的人被抽离出来,大姐钻了进去。
我合上眼,装作没看到。
妹妹们,玩心大。
娘回来的时候,爹已经醒了。
端坐在椅子上,捻着娘藏起来的芝麻糖块。
那是娘专门买来过年用的,也是大姐最喜欢吃的。
太晚了,看来娘没有请到老婆婆,反而自己差点摔了一跤。
“你个杀千刀的,我辛辛苦苦给你请人看病,你醒了自己在这里吃糖。”
娘捂着肚子,小心翼翼坐到床上,一面揉着自己的腰,一面指着我爹鼻子骂。
可我看见,我爹就站在她旁边急的那张脸都看不清了。
“爹”嗦了嗦手指,蹲到了娘身前,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。
肚子微微凸起一块,像是在回应。
看到这一幕,娘的气瞬间消了。
伸手揪着我身上的花瓣塞进嘴里,嘴角都沾了血。
“还算你有良心,知道看看我和孩子。”
娘娇嗔的话还没说完,就僵住了。
因为“爹”抬头扯着嘴角说了句。
“娘,二丫想住这里。”
那个笑,像极了我二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