娘怀孕还不足三月,人就已经瘦了整整一大圈。
我的两条腿已经没了,光秃秃地坐在莲花座上。
日日盯着鲜红的烛火,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死。
可娘一定不会让我死。
她专门买了补身体的药,自己快枯瘦如柴了,还要喂我喝。
让我一定要活到她生下儿子的那天。
也就是从这天起,娘很少吃莲花瓣了。
她只喝灯油,三天一次。
爹依旧不喜欢我。
偶然一天他找娘,误闯了进来。
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是恶心,像以前他看到我的每一眼一样。
我不明白,我身上也留着爹娘的血。
为什么我们就得过的和牲畜一样。
爹永远不会回答我的。
没关系,妹妹们会替我去问他。
娘怀孕的第四个月。
做了一个梦,一个诡异离奇的胎梦。
她梦到两条蛇从一个树后一左一右探出头,树上满是实力飘香的莲花。
可莲花缓慢飘起,落在了那两条蛇身上。
可莲花怎会长在树上。
娘探着身子看了过去,才发现。
这分明是一只双头蛇,两个头长在一个身体上。
蛇全身的鳞片就像莲花,绽放开来,漂亮极了。
可蛇像是看见了什么,张大嘴巴露出毒牙,硬生生将娘给吓醒了。
娘害怕啊。
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弄来的儿子,别又因为一个梦出了事。
这一天,娘从我身上取下了好几片莲花瓣。
更是不安地看着骨烛燃烧,嘴里祈祷着一定要生个儿子。
老婆婆专门过来,给娘把脉解了胎梦。
喜笑颜开地说娘会如愿以偿,而且这一胎还是双生子。
蛇,代表着儿子,而双头,说的就是两个。
这意味着娘会有两个儿子。
可娘忘了,她梦里的,是两条雌蛇。
一下子有两个儿子,这村里还有谁会看不起她。
娘头上的黑云终于散了下去,连着家里都清净了许多。
我也高兴,因为妹妹们终于扎了根。
村子里的人对我娘能够怀孕很惊奇。
却没有一个人提,为什么我家好好的就没了三个女儿。
显然,对于不值钱的女娃子的行踪。
她们更关心怎么才能生儿子。
娘被她们问的不耐烦,扶着腰在众人的搀扶下推开了后房的大门。
这还是我被关在这里,第一次看见白天的光。
后房没有窗户,没有煤炭。
只有一屋子水和用我骨血做成的烛火。
寒风打在我赤裸的皮肤上,将全身的莲花瓣吹的起舞。
随即很快覆上一层泛着粉红的霜花。
我哆嗦着嘴唇,小心翼翼挪动着没有知觉的手臂拢住身体。
莲灯到最后,每一块皮肉都会化作花瓣。
因此娘给我洗干净后,就再也没有给我穿过衣服。
冬天做莲灯,不怕因为伤口感染死了。
更好存活。
村里所有的女人都汇聚在这里,捂着嘴巴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。
眼底有震惊,有探究,也有看见希望的疯狂。
唯独没有人该有的怜悯。
娘扶着肚子,举起她专门买的茶盏耐心地收集着我身上低落的血滴。
如同朝圣的圣女一般。
可到底虔诚不虔诚,只有自己知道。
村子里的女人也想这么做,却被娘借口有条件打回。
当天夜里,有几户心思活络的人家提着东西登了门。
三言两语就谈到了一块。
可娘还是谨慎的,收了礼,却不说方法。
只说等自己儿子生下来,再告知。
那几户人家一想也是,孩子揣在肚子里。
谁知道是男是女,还不如等生出来。
于是留下定金都欢欢喜喜地离开了。
娘只顾数着自己肚子里的钱,却忘了。
那老婆婆告知她求子方法不假,可却没告诉她,做这事是需要代价的。
临近过年,夜晚的街道更加没人了。
爹为了儿子出生时能去县城医院,年关根儿又接了一趟活计。
扛着锄头出了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