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清秋听不见我的声音。
她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,走出阴冷的地牢。
我的父亲知道她抓了我的母亲,跪在地牢外苦苦恳求,却被士兵摁在地上,只能无助地流泪。
他苍白的脸庞、杂草般的头发和褴褛的衣衫让我心如刀绞。
我的父亲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?!
他挣扎着,扑到宋清秋脚下:“殿下,求求你,求求你放过我们吧!杳杳还小,我们不能死!”
杳杳是我的妹妹。
世人大多喜爱儿子,但在我家,杳杳也是掌心宝。
所有人都疼她,包括曾经的宋清秋。
但现在,宋清秋毫不犹豫地踹了父亲一脚,声音里像是淬了冰:“还敢提那个小贱人?”
“不用着急,我会弄死你,也会弄死那个小贱人。”
“你们全家都该下地狱!”
父亲狼狈地倒在地上。
他的声音凄厉:“宋清秋,你不能这么做!你会后悔的!”
宋清秋大笑起来,显得有些疯狂。
她说:“后悔的只会是沈梧!”
是,我后悔了!
我就不应该从宋大娘手下救下她,就不应该为了她死在矿地里!
这时,一个锦衣小公子走了进来。
他嫌弃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父亲,走到宋清秋身边,温声安慰她:“殿下,别搭理这种贱民,脏。”
我认得他,他是李酌,当年找上我的那个世家公子。
他带走宋清秋后,我便发现自己也因为长久的劳累而心力交瘁,时日无多。
我求矿地的主人借我钱买药,他却示意那人拒绝。
他比任何都清楚,我已经死了!
死在为宋清秋的操劳中,死在他的刻意推动下!
李酌继续说:“殿下要是实在看不惯这个贱民,就给他安个罪名,拖出去砍了。”
宋清秋一愣。
嫁入沈家这几年,我父母待她都如亲女儿一般,她本不该干这么丧尽天良的事。
但是复仇的怒火燃烧了她的理智。
她笑了,说:“这倒是个好主意。我就不信沈梧这般狼心狗肺,能眼睁睁看着他爹被砍头!”
我当然不能!
但我已经死了啊……
父亲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,被士兵粗暴地带了下去。
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剧烈挣扎起来,却带来了更加粗暴的对待。
士兵挥舞武器,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。
宋清秋冷眼看着父亲被拖走,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。
她现在已经贵为长公主,但是手上的镯子却与身份格格不入。因为那是我攒了许久钱,送给她的礼物。
那时我对她说:“我暂时给不了你世间珍宝,但我有一颗真心。以后,我一定能为你寻来世间最好的东西。”
当时的宋清秋双眼亮亮的,像是盛满了星星。
她说:“我有你就够了。”
时过境迁,往事如烟,现在,她居然还留着这个不值钱的玩意儿。
李酌也发现了,不太开心地问:“殿下,你怎么还留着这个破烂,忘不了沈梧那个负心的混蛋吗?”
宋清秋沉默片刻,再开口的时候,有种安抚的意味:“自然不是,阿酌,现在我最爱的是你。”
“沈梧曾经说,愿得一心人,白首不相离,但他将入朝为官时,却弃我如敝履。”
“我留着这个镯子,只是想提醒自己,一定要报复他,一定不能忘记仇恨!”
李酌眼中满是得意。
他慢慢靠近宋清秋,想去亲吻这位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的长公主。
而宋清秋,默许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