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，沈云淑要登门道谢。

“不必。”

我立即回绝。

我太了解沈云淑，她的道谢不会是真心的。

可谢却并未理会我的意愿。

他不由分说地握住我的手腕，将我带回了家。

“你身子未好，不宜出门吹风，回去好好待着。”

他语气平淡，却如同下达指令，随后又补充了一句。

“云淑她……真心感激你，莫要拂了她的好意。”

真心感激？

我几乎要冷笑出声。

若在从前，他这般关切，定会让我心生暖意。

可如今，只让我感到恶心。

沈云淑还是来了。

阵仗不小，国公府对这位失而复得的千金倾注的宠爱，化作了仆从手中捧着的各式锦盒。

绫罗绸缎，金银玉器，一件件被搬进这处简朴的院落。

她本人更是珠环翠绕，带起一阵浓郁甜腻的香风。

自从落下病根，我的身子便受不得这般浓烈的气味。

可知晓一切的他只是眉头微蹙，什么也没说。

“轻音姐姐。”

“谢谢你愿意救云淑，昨晚事出紧急，你不会怪谢却哥哥吧？”

沈云淑款款上前，眼底带着一丝炫耀与得意。

我靠在椅背上，被她熏得直咳嗽，没有搭理。

她并不在意我的冷淡，反而凑近了些，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的耳语，轻声说道。

“十年相伴又如何，你看，只要我需要，他永远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我。”

我缓缓抬起眼，清晰地看见她的怨恨。

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，扯动嘴角，低低笑出了声。

我用同样轻的声音，一字一句地回道。

“是啊，他选了你。”

“可我也确确实实，占着他身边这个位置，整整十年。”

“他若心里完全没有我，以他的性子，你以为我一个无依无靠的人，凭什么能活到今天，还让他许下婚约？”

沈云淑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。

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，谢却猛地站起身，脸色阴沉得可怕。

“林轻音！”

他厉声喝断我。

沈云淑猛地扭身，扑进谢却怀里，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，哭声委屈又绝望。

“谢却哥哥她怎能如此羞辱于我？我知晓自己如今身份不同，再不能像从前那般……可我将你让给她十年，她为何还要这般戳我的心肝？”

谢却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，目光死死钉在我身上。

“向云淑道歉。”

我坐在那里，心口那片空洞仿佛在呼啸。

我牵了牵嘴角。

“我哪句话说错了？”

“你！”

“我留你在身边，照顾你，允你婚事，不是让你恃宠而骄，欺辱云淑的！”

“恃宠而骄？”

我慢慢重复着这四个字，舌尖尝到一股铁锈般的腥甜。

我抬眼，终于看向他，看向那个我曾用十年光阴去温暖的男人。

“谢却，你的喜欢，就是在我心口捅一刀吗？”

他瞳孔骤然一缩，揽着沈云淑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。

沈云淑适时地发出一声更咽，抬眼扯着谢却的衣袖，泣不成声。

“却哥哥，别为了我和林姑娘争执了，我这就回去，再不惹你们心烦……”

她说着，作势便要挣脱他的怀抱，摇摇欲坠。

我清浅一笑。

“下次这种戏码别找我演了，看着心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