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和徐雅容结婚的第五年,贺云舟发现她出轨了。
跟一个和他完全相反的男孩。
小奶狗帅气张扬,嘴甜话多,手指不小心破了点皮,都哼着声撒娇要她哄。
而他寄人篱下多年,自跟着父亲寄住徐家起,就知晓自己是个拖油瓶,平日里能忍则忍,断了骨头都只咬着唇不吭声忍着,哭更是不敢。
此时医院内的一帘之隔,男生从进来清创伤口开始,嘴上撒娇的埋怨就没停过——
“好姐姐,人家这道伤口可都是因为你,要不是为你做这顿饭,我才不会受这种罪呢。”
“姐姐,好疼啊……”
“姐姐……”
再看他,整个手臂全都是血,砂石和布料黏连着皮肉,看着就疼。医生拿镊子小心翼翼扯掉沾着肉的碎布时,他却硬是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。
直到他听到隔壁传来女人宠溺无奈的嗓音,温柔又耐心。
“好好好,怪我怪我。小祖宗可别哭了,往后家里这些事都交给佣人,嗯?”
那一刻,贺云舟鼻酸没忍住,眼泪毫无征兆地淌下来。
他想,如果不是每晚都能听到同样的声音在床上哄着自己,他大概满心羡煞并祝福这对甜蜜的情侣。
可那是徐雅容啊……
是他寄住徐家,唯一对他温柔的人。
在他被徐家的佣人刁难欺负,被逼着在大冬天清洗后院荷塘的淤泥时,是徐雅容出面维护,开除惩治了那些佣人。
在他被黄毛堵在厕所扇巴掌时,是徐雅容及时赶到,用带着清香的校服包裹住他,警告那些人他贺云舟是她弟弟,谁欺负他就是看不起徐家!
在他被亲生父亲设计,送到四十多岁富婆的床上时,是徐雅容一脚踹开酒店的大门,颤抖着手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。
那晚,徐雅容被徐母抽了整整99鞭,硬是没让贺云舟受半点伤害。
也是那晚,她带着贺云舟从徐家逃离,过上了被徐家围剿驱逐的日子。
曾经高高在上的徐家大小姐,落魄到只能洗盘子当服务生来维持生活。
饶是如此,她还是一分钱一分钱地攒,供贺云舟念完了大学。
是徐雅容告诉他,男人也可以卸下伪装的坚强,可以不必隐忍……
可也是这样的徐雅容,在他出车祸给她拨了27通电话时,她一个没接,却陪着一个手指擦破皮来到医院几乎痊愈的男生耐心轻哄。
贺云舟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,浑身都在发颤。
护士以为他是疼的,轻声道:“疼的话喊出来也没事,这块布嵌到肉里了,不好弄。”
贺云舟红着眼点头,依旧没发出半点声音。
护士叹了口气,“你家人还没联系到吗?虽然你这车祸没那么严重,都是皮外伤,但有个人陪着到底好些。”
贺云舟摇头。
他沉默着,护士也没讲话了。
倒是隔壁又传来少年腻歪的嗓音,“姐姐,你家那位好像也出车祸了耶,给你发了消息,还打了好多电话,你不关心一下?”
回应他的是女人一声轻笑,“云舟和你不一样,他向来能忍不怕疼,既然还能打电话发消息,说明人没事,不用管。”
“哪像你,做个饭还能把手划伤,没人盯着哪成?”
说的虽然是嫌弃的话,可语气里的宠溺谁听了都会觉得牙酸。
贺云舟低着脑袋,手指越攥越紧。
隔壁小男生不知道做了什么,惹得徐雅容一阵娇呼,而后嗓音又多了几分无奈。
“瞧瞧,还说不得你两句,真要去心疼他了,你还不得闹翻天。”
“我现在就要闹翻天!”
男生抬高声音,动作间带起的风掀起帘子一角。
余光中,贺云舟看到漂亮温婉的徐雅容被拉到男人怀里,鲜艳的红唇被人胆大咬住。
她非但没有恼怒,反而脸上染开笑意,纤细长臂自然地勾住男人的脖子,加深了这个吻。
蓝色的帘子重新合上,没一会儿,就传来黏腻的水声,还有压抑克制的呼吸声……
小护士尴尬地看了贺云舟一眼,轻轻咳了一声,仍然没止住隔壁的动静。
贺云舟面无表情地抬起头。
他盯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胳膊,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随着交缠的呼吸声越来越紧……
当棉球沾着药水落在伤口上时,他忽地抬起左手,将一个空的托盘掀翻——
‘哐当’一声巨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