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垣带着宋晚离开后,屋内瞬间安静下来,我能感受到蛊虫在我血脉里游走。
太安静了。
安静到我能听到他们嬉笑的声音。
月色透过窗户洒进来,盖在我身上。
我忍着疼,从榻上爬起来,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。
冰凉的茶顺着食管,流进灼热的胃里。
我松了一口气。
但这口气很快就被蚀骨的疼痛蚕食着,似乎有密密麻麻的蚊蚁躲在我体内,啃食着我的血肉。
我死死的捏着桌角。
忽然听到一声叹息。
祁垣去而复返,他温柔的擦掉我额头上的冷汗,将我揽进怀中。
我能闻到他身上,属于宋晚的脂粉香味。
他动作轻柔。
可是碰到我,如同针扎一般……每一次接触,都像用针尖狠狠的扎进我的皮肉中。
我猛的推开他。
这一举动,已经耗费了我所有的力气。
将祁垣推开后,我趴在榻上大口的喘气。
祁垣脸色一黑:“周乐泱,你太矫情了!”
“晚晚中蛊毒的时候,都没有你那么疼,你如今装作这副样子,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怜惜,想让晚晚愧疚吗?”
我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。
月光落在祁垣脸上,我看不到他有那么一丝对我的心疼。
全是厌恶。
他认定了我在做戏。
最终,祁垣还是打破寂静:“你想要什么?首饰?地位?还是宠爱?”
我用力咽下嘴里的鲜血:“我想要离开。”
祁垣脸色阴沉,他忽然伸出手,用力捏着我的手腕。
眼里全是厌烦:“周乐泱,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,我已经答应你,让你成为我的太子妃,你还想怎么样?”
我还想怎么样?
我眼神有些涣散,眼里的祁垣像是被蒙上一层纱,我看不到他眼里的厌烦,我也看不到他脸上的漠然。
他将我甩到一旁,站直身子。
语气冰冷:“你想离开我,这是不可能的。”
他吩咐太医为我把脉,太医擦着头上的冷汗,在祁垣冰冷的目光中,唯唯诺诺的开口:“周姑娘身体里的蛊毒太霸道了,已经在蚕食她的血肉,除非……除非用血肉,将蛊毒印出来,才能保周姑娘一命。”
祁垣神色复杂的看着我,将我眼角的泪水吻去,低声安抚着:“泱泱,这个蛊毒这么霸道,如果落在晚晚身上,她是普通人,她受不了的。”
“你不一样,只要我一直没有爱上你,你的攻略任务就不会完成,你就会一直陪在我身边。”
我心口一凉。
摇摇头,想要告诉祁垣,不是他说的那样。
我也是普通人,我也受不了这样的蛊毒。
系统早就离开了。
我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角,太医沉默了一会,继续对祁垣说:“周姑娘已有三个月的身孕。”
“什么?”
祁垣猛的抬头,看向太医:“她怀孕了?”
最后祁垣还是放我离开东宫,他让我安顿在一个偏院里。
拉着我的手,不住的向我承诺:“我会时常来看你的。”
可是他一次都没来。
照顾我的婢女小桃沉默寡言,是祁垣派过来监视我的。
只是她会在我蛊虫发作的时候,温柔的抱住疼得失去意识的我。
也会在我怀有身孕时,细细的照顾着我。
时间一长,我竟然觉得还不错。
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了动静,小桃感受到第一次胎动的时候,第一次抬起头对我笑,说出这两个月来的第一句话:“公子一定很开心。”
我看着小桃白净的小脸,心中黯然。
祁垣会开心吗?
我不知道。
我只知道,他正在策划一场盛大的婚礼。
不是他许诺给我的婚礼,而是他和宋晚的婚礼。
他还想瞒住我。
只是宋晚递来一封信,告诉我这件“好消息”。
夜里辗转反侧时,那封信压在枕头下,如同利刃一般,将我的头一分两半,让我无法思考。
每晚都是这样。
只是这一晚,疼得厉害。
小桃颤抖着手,服侍我服下止疼的药。
“砰”的一声。
屋门被人踹开。
祁垣冷漠的脸出现在夜色中,看到我,他眼里升起怒火:“周乐泱,你做了什么手脚。”
“我已经答应你,迎娶你为我的太子妃,你为什么还要给晚晚下毒!你就那么容不下晚晚吗?”
他推开小桃,用力的掐住我的脖子,手背上的青筋暴起:“周乐泱,如果晚晚有什么事,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。”
我怔怔的看着祁垣。
这个曾经我深爱的男人,此时正一脸厌恶的看着我。
恍惚中,我忽然想起宋晚刚进京的时候,那时候的祁垣,刚成为太子,意气风发。
他拉着宋晚的手,殷切的叮嘱我:“晚晚和我青梅竹马长大,她曾对我有恩,如今她只身一人,只能依靠我。”
“泱泱,我希望你大度一点,不要总是吃醋。”
“我的妻子,不论出身,只论品行。”
那样温柔的男人和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重合起来。
他死死的掐着我的下巴,眼里的戾气几乎要将我吞噬。
祁垣声音冷硬:“晚晚身中奇毒,你把解药交出来,我就放过你。”
“周乐泱,如若你还想嫁给我,你就老老实实把解药交出来。”
我看着他,忽然笑了:“祁垣,你答应过我,要迎娶我成为太子妃,可这几日,你为宋晚筹办的婚礼,是不是违背了我们的诺言?”